26 10月, 2005

關於設計的一些想法 之二

歐洲有歐洲的悲哀,他們設計師過剩,很多實力非常好的設計師找不到工作。因為他們的產業外移了。亞洲剛好是相反的局面,很多製造商可是卻沒有好的設計師。雖然說現在是全球化時代,很多品牌都是歐洲設計亞洲製造,可是那僅限於有能力這樣做的大型跨國公司。

在歐洲待久了,預設每個人多少都會講一點英文,可是每次回頭想亞洲和歐美的語言隔閡,往往驚覺其實真的不是普通的深。在目前台灣設計教育不夠好的階段下,台灣要以最短時間有好的品牌,大可以直接找歐洲設計師(要找對的設計師),那也可以同樣稱為台灣品牌。歐洲設計師不如台灣廠商想像中的貴,如果不要執著於找明星設計師。應該給歐洲年輕設計師機會,提供環境讓他們從學校畢業後有舞台和設備繼續研究。日本有在做這樣的事,很多歐洲年輕設計師是被日本廠商相中,展露頭角紅回歐洲。雖然日本的語言程度也不是很好,但是在設計公司裡面多半有一些留過學,這些人可以和歐洲設計師溝通;而在台灣只有某些大型的工業產品公司有這樣的人材在裡面。台灣整體環境不夠國際化,如果一個公司裡面攙雜著他國設計師,對台灣設計師也會是很多的刺激和交流。順道一提,看看雜誌,台灣和大陸多半是在報導已經紅到臭頭的設計師,而不是真正以產品的角度來選擇。永遠不會有新秀是被台灣的媒體發掘出來的。喔說到這….…其實大陸設計雜誌做得比台灣好多了。市場大,能投入的經費也多,很多是一手報導。但是也還沒成熟,細看內容,有時候講不深入,講不出重點。(扯太遠)

要有深入概念的設計,嗯這是做設計中最困難的。其實連在歐洲都不能常見。但是他們的美感底子都不會荒腔走板。就算沒有新意至少都是美的。日本也很成熟了。台灣學生美感的基本功還沒打好。一窩蜂的設計其實不足為奇,在歐洲也會有這種現象,只是他們的表現手法比較好。就像每個時代有它的風潮。但是”概念”究竟是什麼也很抽象,尤其對家具這一部分來講很難有新的概念。很多成功的家具是對材質有新的研發,和結構造型上有突破。有的是加入幽默感或是給使用者另一種emotional的connetion,或是有一些philosophy在裡面。這些東西常常都不實用但是在概念上是成功的。這方面的概念設計,我們台灣市場上很少看見這樣的產品是可以理解的。歐洲人在擁有很多美好的產品之後會開始想要玩新花樣,但是我們台灣的家具是連基本款都缺。台北有Ikea, Muji,和歐洲名牌家具代理,但選擇不多。台南至少有生活工場和優美家具,但是很多像彰化這樣的小地方,只能到五金賣場買很醜的鐵椅和塑膠椅。(兩年前我出國前是這樣)。要品牌快速竄紅不難,像橙果,但是要做出符合市場需要和價位,又有質感的東西才能持續下去。

家居產品設計難就難在,因為沒牽涉什麼先進技術,功能又已經成熟,所以靠絕對美感來取勝。所以家具有時候會被視為藝術品。

每次你的留言或文章都引發我想要嘮叨的慾望。

關於設計的一些想法 之一

-回麥克雞塊的留言-

家居這部分,我覺得基礎在工藝。台灣把工藝看得太挶限,似乎只有”傳統工藝”才是推展(或是勉強拯救)的目標.。我們只往回看,不往前進。韓國設計會超越我們,我一點都不驚訝。他們不是只有工業設計方面有超級明星品牌,也有很多學生在從事其他工藝的研究。我們學校的織品,陶瓷,玻璃,和家具系,每年都會有從韓國來的學生,日本學生更不用講了,他們熱衷家居產品設計甚於工業設計。但是我很少聽見台灣學生出國要鑽研某一方面的材料或是產品的,因為大家都是學工業設計出身,還有台灣產業的關係。也許你可以從這方面來寫。家居產品其實比工業設計需要更多的美感和工藝底子在裡面。而有時候美感是來自於精緻的細節,不見得是驚天動地的創意,這有時就要靠技巧和經驗來達成。

台灣也許有技術能做出好的產品,但是太缺乏實驗精神。因為我們社會風氣就是功利,步調太快急著賺錢,設計師沒有辦法有好的環境好好研究。以織品來說,我在台灣的布行很少能看到好的pattern design,材料的研發我想更缺乏,這樣一來服裝設計師、家具家飾設計師做起設計來礙手礙腳,因為沒有好的織品配合,叫他們自己從頭做起也真太累。而沒有好的家具設計,室內設計師也是難免施展不開,想要好東西一切仰賴進口。想想真的很可悲,台灣的家居產品從頭缺到尾,室內設計雜誌裡面的作品風格千篇一率;有時候我想像如果自己是一個室內設計師在台灣,要做出真的不同的設計,是不是得從wallpaper這種東西設計起。Pattern designer是如此重要的一個職業,可以應用到所有家居產品上,但從來沒有聽過有誰願意高薪請一個pattern designer。家居設計和每種工藝真的是環環相扣的。

大陸家居產品這一塊真的比台灣有心,我不能說他們現在有好的水準,但是他們甚至有專門報導家具業的雜誌,內容不是只有打商業廣告,而是有從技術面及如何提升整個產業來討論,也有對獨立家具設計或家具藝術創作者加以報導。上海有一個地方(很遺憾我弄丟名字了),聚集了一堆年輕家具設計師,成員很國際化,他們的東西也許不適合量產,也許沒有很functional,但是家具業絕對需要有人從事這方面的創意工作。

現在台灣喊品牌喊得火熱,但是沒有基礎,再多的策略都沒有用。我們教育基本上就缺乏這方面的訓練。工業設計學校一大堆,工藝學校寥寥無幾。其實連基本的師資都缺乏,基本上是整個斷層。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台灣的加工品質還算是優良,也許還不至於絕望。可是要看政府和教育界哪時候要覺醒,發現工藝的重要。

為什麼義大利家具可以賣到十倍錢以上,有時候真是莫名其妙,大家就是迷信名牌,外來和尚會唸經。我在上海時有特意去家具商產看,其實進口的產品良莠不齊,有些號稱義大利品牌的家具設計品質跟大陸做的沒兩樣,所以還是有人買。上海有一家家具牌子,我聽我同事說很有名是請歐洲設計師設計,國內製造,結果看了以後大失所望。但是有時候賣十倍貴是理所當然,這要靠民眾的審美觀有一定的成熟度才可以。

03 10月, 2005

二十六歲之累

我不知道這兩年對我的改變有多大. 我常說希望有一種可以測量人的改變的工具,那我可以明確地掌握自己. 以前我常問人家,從什麼年紀開始覺得自己是大人. 也許這是個很蠢的問題,對有些人來說這是一個漸變的過程,沒有那一個明確的時刻. 對那些一向懂事沉穩的人,他們不需要這樣的認定. 我問這問題,是因為我始終認為自己是小孩子,在25歲以前. 但自從在歐洲渡過我的二十六歲以後,我覺得累了,我開始用嚴肅的態度看每件事. 即使我還不夠負責任,即使我還常沉不住氣,但我不再認為自己是個孩子.

當我回顧以前寫的文章,在一方面嘲笑自己的稚氣的同時,我卻也擔心自己再也寫不出那樣輕快的文章. 在歐洲兩年對我個性的影響是好是壞,我很難衡量. 我的眼界開了,但這對未來將回到亞洲的我,是好事嗎? 我可能比離開亞洲前更加挑剔. 我擔心這兩年的進步彌補不了現實和夢想的落差. 在這兩年遇到無數的人之後,我對人還保持一樣的熱情嗎? 我還是對人一樣地好奇,但是我用更快的速度決定我想不想認識這個人,用更敏感的觀察判斷這個人想不想認識我,換句話說我感染了成人世界現實的惡習. 我的世故和神經質同時增長. 我覺得我的時間快速流失,想做的事情以倍數增加. 最後我怪自己什麼都沒做好. 我沒有辦法好好地研究食譜,除非我規定自己學會一道菜是本週計劃之一. 我想要好好的和一些值得的朋友保持聯繫. 但是在認識這麼多人之後我力不從心. 尤其是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我還得花一些必需的力氣去認識新的人. 在我講這句話的同時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在享受交朋友這件事.


葡萄柚

為什麼我們要吃葡萄柚
認真的切了瓣,撥了皮
為了那一點甜
忍受很多的酸和苦
是不是壞掉了也分不清

為什麼我們要談戀愛

洗碗

洗米,煮飯,刷鍋

就是這麼單純的動作

也是讓生命繼續下去的必需

18 9月, 2005

非裔比利時人

今天認識了一個黑人, 他說他從比利時來, 我們都很好奇, 為什麼會是比利時人. 於是他開始講他的故事.

他本來是盧安達人, 1994年盧安達發生種族屠殺, 他是生還者. 當時他12歲, 幸虧他就讀於國際學校, 所以比利時老師保他出境. 當時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他拿了衣服就走了, 幸虧他剛好有帶護照在身上, 否則出不了境. 他的父母沒有辦法跟他一起, 因為這樣會加大逃不出去的風險. 他說當時屠殺是看人種, 就算你是混血都不行. 他們殺人並不是用槍一次解決, 而是用刀以凌虐的方式一刀一刀地割. 有個朋友斷了手, 因為他們在殺人時是對著一堆人亂砍, 所以"幸運地"只斷了手. 有個朋友的母親, 脖子被砍, 然後並沒有斷, 在兩天後才死亡, 活受了兩天的折磨. 這場屠殺死了一百萬人.

他母親當時先逃往肯亞, 在當地產下她妹妹. 然後在比利時他們重遇. 頭幾年他們以為父親死了, 但是意外發現他逃往荷蘭. 他一再強調他的幸運, 然而他的家族成員還是死了一半. 他們是盧安達比較富有的家庭.

當時歐美國家都有派人來送走他們的國民. 當美國派人前來盧安達時, 只願意送走那些在美國出生的非裔小孩, 拒絕讓他們父母同行. 而有些歐美人居然堅持連寵物一起帶, 而不是選擇多帶一個盧安達人同行.

他抱怨, 第二次大戰時發生了猶太人被屠殺事件後, 聯合國宣示決不讓這種次再次發生, 然後聯合國還是沒有出面阻止盧安答的屠殺. 我說前一陣子的的蘇丹屠殺還不是一樣, 都已經死超多人了, 聯合國還在很無聊的討論這到底算不算"genocide"........

他提到移民是辛苦的, 要重新學習當地語言, 像比例時有兩種語言, 法文和荷蘭文. 他在非洲時就學了法文, 在比利時, 因為要跟當地人競爭, 所以荷蘭文是必需要學的, 外加英文. 他不覺得他的未來在比利時, 因為比利時還不能真正接納移民, 計劃著要到紐西蘭去看看.

也許是因為他有這樣的經歷! 他對國際事件特別關注. 歐洲人一般比亞洲人有世界觀一點(也許是因為他們移動的自由多一些). 但是不表示大家都可以這樣深入地交談. 他對台灣和中國的情況也有稍微地瞭解. 他甚至對台灣的健保狀況有興趣. Well, 我自己都瞭解不夠. 在歐洲人的party上, 大家常聊彼此的文化和經歷, 但聊這麼嚴肅的話題真不常見. 他的故事聽得我膽顫心驚, 用講的一樣是血淋淋. 好像重回11年前, 有人為我做一手報導. 讓我想起另一個芬蘭同學, 她從泰國大海嘯生還,跟我描述當時的所見所聞. 這些聊天都是很有價值的.


30 5月, 2005

Kari Virtanen

去Fiskars之前我參觀了一個gallery,在那裡我看到了一些我很喜歡的木頭家具,樣式很簡樸,質感很好。我順手拿了旁邊的設計師簡介。

沒想到三天後居然見到了那位設計師,Kari Virtanen。



他的公司叫Nikari,我們用他們的場地進行創作。顯然他和我們老師Simo是好朋友。他是一個非常generous的人。在Fiskars住的三個夜晚中,有兩個晚上我們被邀請到他家Barbecue。Fiskars已經是居民非常少的一個鎮了,聽說只有約400人(他們也不歡迎更多人),而他家更是在渺無人煙的原野中。他買下這塊地,前後各有一個湖,在芬蘭語中這種地形叫做Niemi,翻成中文叫“海角”。附近都沒有人家,一條長長的路經過森林、湖泊,和草原,只是為了通到Kari家。他的房子的前身是城堡,但是幾乎被他親自重建過,看不出城堡的痕跡了。當然,身為頂尖木匠,房子自然是木屋。其實我好奇所謂的芬蘭城堡究竟是怎樣的。我沒辦法把中歐那種高聳雄偉的城堡和平實的芬蘭聯想一起。說不定就跟我眼前所見的這棟木屋類似吧!

我很幸運的是唯一參觀到他二樓房間的學生。因為當時在屋內,問了一些問題,他就招呼我和助教Karola上去瞧瞧。有種莫名震撼,覺得這房子形式上簡樸,卻是實質上的奢華。好吧其實也真的不便宜,如果要以錢來計算的話,房子裡面的椅子都是180歐開始起跳的,他擺的全是他設計的家具,而他的家具都是原木手工製造,成本不低。也許他個人不需花很多錢來完成這房子,因為是他自己的產品,而且這地方盛產高品質木材,可以節省房子的造價。但若想在東京或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享受這樣的房子,恐怕只有少數人負擔得起。就算有了這樣的房子,也不可能有這麼空靈的自然圍繞在旁。獨一無二。

他房子整修到一半,有些房間還沒整理,但是已經放進了很多有趣的東西,像是窗邊坐了一個小紅帽娃娃,廚房籃子裡很笨的麋鹿玩偶,臥室裡500歲的韓國裝米盆,三張並列在床邊地板上不同顏色的羊皮,樓梯扶手轉角觸藏了一本小書‥‥他特別訂作了古時候廚房的火爐,每天早上烤一碗麥片粥吃。一大堆的日本書,和日本米,日本茶。然後搬出一大堆口琴,從大到小,不同key,叫我試玩。我們一老一少就坐在廚房玩著口琴。當然他吹得很好,我的不成調。他真的是非常easygoing的人,就算他幾乎不會說英文,但是還是很親切地試著跟我溝通,完全沒有設計師或老闆的架子。所以我回來後挺想念他的。



28 5月, 2005

Fiskars





Fiskars是芬蘭一個藝術家與設計師聚集的小鎮,同時也是芬蘭產木頭最多的地方,我們在那邊進行了四天的workshop,用新鮮的木頭創作.


回來後我有點失落,一直想念著那邊的好. 美麗的林野,平靜明澈如鏡的湖面,銅色的圓月,永不真正黑暗的天際, 純樸的人,可愛的人,率性的人.



有些人會不經意地出現,30分鐘內你大約可以知道他人生的故事,講完之後可能他從此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啊那些故事後來如何發展我都不能知道了.



圖: 我們在原野中走著








17 5月, 2005

亞洲女生


亞洲女生是弱勢?

只有妳覺得自己弱時,妳才真的弱。我來歐洲後,見到不少優秀的亞洲女生。也許是因為會隻身前來北歐的亞洲女生已屬少數,所以她們比一般人獨立。我不知道是因為在芬蘭這個女權主義的社會給了她們表現機會,或是她們的能力無論在哪裡都會被矚目的。

回想在北歐這兩年,真的遇到不少出色的亞洲女生。韓國女生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當我們給亞洲社會的男女不平等現象排個名次的話,拿華人,日本人,韓國人來比較,我們會說,韓國的情況最為嚴重,其次是日本,台灣和中國算是比較輕微的(不知道這種印象是否切實?)。但是我在這邊給這些女生的表現做個排名的話,我說,韓國女生表現最出色。

我在瑞典時首先遇到第一個強勢的亞洲女生,是個韓國人。當時她在歐洲並未待超過兩年,但是她的英語能力肯定比很多在英美留學的學生好,在非英語系國家,這不是很容易的事,何況她學的是設計。在兩年內她同時也學會了基本的瑞典話。她是少數願意在大講堂上發言對演講者質疑的學生之一。

最近我在學校雜誌上讀到一篇關於一個韓國朋友Yon Ju的報導。我知道她很認真,語言能力也很好,但是看了文章之後發現她比我想像中更出色。她在工設系主修設計管理與策略,最近她在芬蘭一個設計中心領導一個案子,當這個年輕的亞洲女生現身在會議上時,在場的企業家都吃了一驚。雖然還有著亞洲口音,但她的英語能力完全沒有障礙,這是大家對她的印象。當然這也與她的背景有關,因為她小時候隨著父親的工作,念過馬來西亞和印尼的國際學校。學校已經邀請她留下來念博班,不過她現在得到三星的工作機會,所以可能會先回韓國。我去年剛開學時她是我小組的Tutor,當時就知道這女生頭腦很清楚,言之有物。

Aamu Song是一個韓國女生,1998年來到我們學校家具系就讀,現在在芬蘭工作。她上次出現在我們系的一個短期課程時我嚇了一跳,怎麼這個老師那麼年輕可愛。她其實做的很少是家具設計,比較類似藝術,之前設計了一個特別的音樂會,女歌手穿著紅色的衣服站在高處,群擺非常地大,延伸到地面上,而聽眾則坐在她的群擺上聆聽。在赫爾辛基演出之後,又受邀到巴黎演出。她也曾經受瑞典學校的邀請去開一個短期workshop。她已經學會芬蘭文這種天殺的語言。

Jee是十幾歲就到英國唸書的韓國女生。雖然我不喜歡她,因為她是那種現實,給不同的人不同臉色的人,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的英文幾乎完美(雖然我英文沒好到可以辨認什麼是完美)。連美國人都說她是無口音的。從她一出現在學校就很搶眼,因為個子小小的但是卻往往是group leader。雖然其實跟她合作不好受。(題外話,那些學設計管理的人啊!拜託一下,你們是學管理不是學管人!)但是她的presentation技巧的確好,而且知道怎麼去主持一個小組會議。

其實對亞洲女生一直是有很多感想的,因為我生活中充滿了亞洲女生,畢竟我是屬於這個"species",雖然不見得是在同一個group.

大體上來說日本女生的社交能力是最好的. 有人說日本這國家有脫亞入歐的心態. 有時候我覺得也反應在個體上,他們很努力的要融入歐洲. 但一方面也是他們比較獨立,不覺得需要跟其他日本人黏在一起. 今天跟日本女生Karin聊天,她居然說了一句,她覺得很難跟自己國家的人熟. 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她也解釋不清楚. 有些日本女生有蠻好的幽默感,我喜歡跟她們講話. 但是的確有那種不願意跟其他亞洲國家學生來往的日本人. 所以我對日本人感覺很複雜. 有個荷蘭人跟我說,他覺得日本人對他過份親切有點莫名其妙. 一個芬蘭人則是對我說有個日本女生很奇怪,為什麼笑那麼多,就算她聽不懂時.

改天再講

圖: Aamu Song 設計的 Red Dress Concert




道別



又到了學期末,交換學生們又紛紛要離開.


剛剛從一個bar回來,是給一個德國朋友的餞別. 其實已經沒有太多感傷了. 嚴格來說,他說我認識最久的一個交換學生,因為之前的朋友都是待一個學期而已,而他待了一年. 然而人來來去去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會一直重複下去的. 這學期party沒太多,多半時間是一個人在工作,下課後就趕著上芬蘭文課,所以沒有那種生活又被撕裂的感覺. 但不代表我不重視他這個朋友,我想他是可以一輩子聯絡的人.

暑假我將會去上海三個月,一方面期待著,一方面又擔心. 開心的是又可以用熟悉的語言,可以補償一下我可憐的味覺.擔心的是.可能我又要調整一次與人的相處方式.歐洲人直率與中國人的保留;不同形式的禮貌和粗魯;不同的幽默方式;不同的冷漠與親切;不同的界線,不同的原則與反應........闊別亞洲兩年,希望它不要讓我失望,環境氣候等等都是不重點了,人是最讓我敏感的事.

下學期又是新的學年度開始,又將會湧入一批新的學生. 工設系的日本人Take也將要去韓國交換學生半年. 其實因為他的關係,讓歐洲學生和亞洲學生的關係密切很多. 有點好奇下學期會出現怎樣的人.

聽說歐洲接下來會有盛夏與嚴冬?? 歐洲夏天的美好我是享受不到了. 零下負三十度的感覺我在北歐至今還沒體驗過呢........


09 3月, 2005

天色



天該暗就暗吧

太亮的傍晚一點都不輕快

只讓我覺得寂寞


圖書館裡的書在那裡躺了一年

光線走了,又回來

這期間是否有人施捨一點眼光



去年這時候

我們是在這樣的天光下

走到學校旁覆滿白雪的湖邊或是

在五樓喝一杯茶



我還在這裡






05 3月, 2005

有關屁股的工作

這是我們家具系之前一個T-shirt設計的workshop, 老師要我們想"什麼是設計". 有個同學的用了這句, "It's a bum job". 挺有趣的,它的確是一件"有關屁股"的工作, 但是也暗指設計令人漚血的一面.

想到家具你第一個會想到什麼? 多半是椅子. 所以也就可以想見, 椅子是家具設計系裡永遠的主角了. 要設計一把好的椅子是要勞心費力耗時的. 可恨的是有人不把它當一回事, 認為椅子只是木匠工匠的事, 或是, 自古子來被做到爛的產品, 或者是, 庸風附雅的設計師做的事.

啊管他們說什麼, 我覺得椅子設計師是最執著可愛的. 今天在木工廠,認識我們系上一個同學Timo, 他說他那把椅子已經發展了超過兩年, 從他進這所學校前就開始做. 為了就是要讓他設計的結構成功, 並且好看, 舒適. 就是這樣單純的在為著他的椅子努力. 每個設計師的節奏不同. 上學期荷蘭朋友Jeroen一個月可以弄出一把. 他永遠在設計著椅子, 作品充滿著實驗性. 多半是可拆卸(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這種癖好). 而瑞典朋友Sami也常做椅子, 他速度更快了, 歸功於純熟的木工技巧, Sami並非隨時都在做著椅子, 不過他是腦中常有數把椅子在發展的.

之前慾望城市裡面Carrie的家具設計師男友Aidan自告奮勇幫Carrie重新整修公寓. Carrie扭不過他就讓他做了. 真的就是這樣啦! 這些人的特點就是很愛自己動手做, 不怕失敗, 反正錯了重新再來.(我很缺少這種耐心! 所以我都巴著師傅不放). 當然現實中的設計師不像是電視中那樣, 有名有利穿著入時, 多半是苦巴巴髒兮兮地窩在工廠, 等待著出頭機會. 但是若你有機會認識一個以做椅子為天職的男生的話, 想想他們執著的樣子, 你就會覺得他有點可愛了.

PS. 為什麼我特別說椅子設計師, 是因為, 選擇做家具設計師已經夠固執的了, 那些只做椅子的人, 真是偏執到底!


圖: Timo設計的椅子, 看起來不覺得難, 其實難做的地方在於, 它是用armrest的structure來支撐, 椅面下是沒有東西支撐的.

09 2月, 2005

朋友


剛剛躺在床上發呆, 突然驚覺我的男性好友已經一個都不在了. 所謂的好友是指最少會單獨一起去喝一杯. Jeroen和Willem回荷蘭,Sami回瑞典,他們都是交換學生. Masa學期初跑回日本,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回來(我想也有可能不回來了). Daniel,因為某些緣故,是不太可能再聯絡了. 誰叫我一直跟國際學生在一起呢? 他們本來就是來來去去. 好了這學期我有個芬蘭朋友,但我一直在努力適應所謂(至少我自認所謂的)典型芬蘭人個性. 我的日子突然間太平靜了.


似乎上帝每學期給了我一些朋友,但是從來沒有連續過.

第一學期在瑞典,是全然的孤單. 最後一個月,我認識了一個中國女生和兩個中國男生,他們很慷慨地幫助我. 雖然跟他們個性和觀念迥異,但是我一直感激著他們. 應該會是一輩子聯絡的朋友. 短暫的認識了可愛的法國人Thomas,每隔很久會聯絡一下.

第二學期跑到芬蘭,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一開始我努力地適應著室友Bunmi和Natalia. 之後出現了Martin. 我花了很多時間跟他在一起. 那學期幾乎所有的回憶都和他有關. 基於他的個性的關係,他是少數我認為會一直聯絡的外國朋友. Natalia還在同一個城市,當她無聊時會找我,頻率很少,她現在有了個Muslim男友在法國. 另外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台灣女生Alice,我們其實不是太常在一起,她也已經回台灣,但是應該會一直是好朋友.

暑假時,是我覺得最沒有朋友的時候,那時也剛搬家,Martin又走了. 一開始我覺得這麼明亮安靜的夏天很可怕,整個城市對我而言是空的.後來一群中國人玩在一起. 但開學後,便很少再往來. 芬蘭人Jaakko是個好人,是很reliable的朋友,只是很少約出去,偶爾電話聯絡一下.

第三學期. 一回學校,本來一個朋友都沒有,但是很積極的去認識,所以是朋友很多的一學期,但和室友互動非常差,保持禮貌但冷漠的關係. 基本上在這學生宿舍中,室友也是來來去去的.

第四學期是現在,但像我剛剛講的,男性好友都走了. 女性好友Catherine和Takako還在. 不過Catherine下學期也要走了. 所以有點意興闌珊. 不敢想下學期的情況.

我身邊的人這樣來來去去,每個學期來個大變動,真的已經快要麻痺了,變得跟學校的那些老鳥一樣,越來越對別人保持距離,越來越沒有興趣過問別人的事. 一來是保護自己,二來也越來越質疑經營短暫友情的意義有多少. 想要接近我的我都不會拒絕,那些對我冷漠的,我就比他們更冷漠.

都是過客,包括我自己. 只好假裝以自豪的語氣其實無奈地說, 我始終是獨立地生活著.

其實說穿了我就是太在意人,不然怎麼會每一篇都以人為主題,而且現在又寫了一篇以朋友為名的文章.




07 2月, 2005

我想去沙漠



前幾天聽朋友說,她去美國亞歷桑那交換學生一年. 當時沒有太大反應,今晚突然一種慾望開始發酵,我也想去美國/鄉下/很熱/很乾的地方/大概是沙漠.


我開始厭倦了又濕又冷的北歐.然而夏天悶熱,冬天濕冷的台灣也不是我想念的地方.我不想要人多,只想安靜地生活著. 我也厭倦了周圍瀰漫著我不懂的語言. 我像是遺世獨立一般,在這個晦暗的地方.



查了美國學校,維吉尼亞,有家具設計系. 從網路的照片上看起來,不論是建築物或是學校作品,都離design的sense很遠. 然而此刻我並不在意設計.他們看起來有不錯的工廠設備,我只要安安靜靜的學著木工. 設計的部分我可以自己develope..... 喔好吧SLAYER說我計劃太多. 雖然都是可能實現的. 但是基於金錢考量,基於青春有限,讓計劃永遠是計劃吧.......



話說回來,其實因為不用學費,那些錢也不是還不起,反而是青春,到底到什麼時候該算是停止了? 我該說,我要趁我還年輕,儘可能的漂泊,還是,我已經耗盡了可用的青春,應該是計劃生根的時候?



網路上不經意看到劉墉一篇文章,他說,很多人在出國後,跟自己的夢想越走越遠,最後在異鄉做了跟原本自己夢想截然不同的事. 我也一直在為這件事掙扎. 我該想辦法留在這個讓我覺得很平靜的地方,還是乾脆早點回去生根. 還有,到底哪個地方,能我繼續堅持我的夢想?



再說到年紀,我很羨慕歐洲人就是可以那麼不在意年紀這件事. 前天在中國大使館的新年party上,跟我朋友的芬蘭老師聊天,他本來是在我們學校的家具與室設系,念了五年,因為在外面找到平面設計的工作而輟學,什麼學位也沒拿到.後來又回學校,在平面設計系教書. 在台灣,這怎樣看都是非常不可能發生的. 首先台灣人要是念了五年,卻放棄即將到手的碩士學位,多半會鬧家庭革命. 再來,台灣大學不會聘一個連學士學位都沒的人.



我的芬蘭朋友Timo,他年輕時花了好幾年在玩snowboarding. 後來因為受傷,所以開始做別的事,22歲才進入我們學校的平面設計系的大學部就讀,前一陣子他本來說要到法國工作,我說你學位怎麼辦,他說要是有了工作,還要學位幹嘛.之前他約27歲時,花了半年時間在中國遊蕩......時間對他似乎不重要似的



Sami是我們學校平面設計系的一個老師. 他一邊也是織品設計系的學生. 另外他在外面一家pub當VJ.



我朋友的朋友,都已經在外面教平面設計了,還想要進入我們學校的大學部就讀.



芬蘭著名品牌IvanaHelsinki的設計師Paola Suhonen都已經是老闆了,居然還是我們學校學生. 只不過我猜她應該很少來上課就是了.



我的同學Michael,他27歲前在渡輪上當酒保,27歲才開始在我們系念大學部.我說你之前為什麼不早點來念,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想過.



我們學校也很多學生是三四十歲的爸爸媽媽.



還有之前我遇到一個家具設計師,看起來約四十幾歲了,朋友介紹他做了某把很棒的椅子,我很驚訝地問,我夏天去看到畢業展,怎麼有你的作品. 他只是淡淡的說,他忽然想起該畢業了. 那把椅子其實也是幾年前的作品了,只是今年拿來當畢業設計.



我好像越扯越遠,只是我想要陳述,歐洲人真的自由些,沒有一些無聊的社會觀念和壓力.他們的人生充滿了轉變的可能性. 還有他們還真的是活到老學到老. 這次的workshop,就有個已畢業的設計師跑回來跟我們一起上課. 學校對這些也真的很自由,要來就來.



最後我痛恨我的文章,因為從一開始想逃離芬蘭,變成稱讚它的人本,(當然以另一方面來說,有點浪費社會資源). 而且在一邊數落它的冬天時,卻還隱隱約約想起它夏天的美好.